一打开话匣子,辛公公就止不住,他心道要是梁道玄做些冒进的事,他还好劝一劝,比较人家心性处事风格在这里摆着,实在是个好上峰,最重要的,他们这些刑余之人,做了缺人,不免自认低人一等,可自己想也就罢了,知悉旁人也这么看自己,不免心怀怨怼和忿忿,自伤自卑,很难纾解,愈发敏感多疑,旁人一个眼神,都要想一想,是不是在恶心自己。

然而与梁道玄相处,如沐春风,他是真将自己当个官员下属来看,该如何就如何,没有半点让人不适的腔调。反正辛百吉是觉得梁道玄千好万好,这样阴私些的想法,他说了也是纯粹的告知,人家也不会听入耳,心里排揎有的没的。

可沈宜这个自己真正名义上的上司就大不相同了。

他每次都要谨言慎行,深怕说错一个字,让这片黑黑的乌云,在自己脑袋顶上落下雷雨来,淋湿倒不怕,怕的是暗藏惊雷,转瞬成灰……

沈宜看上去温温和和,实际阴鸷可怖,宫中人尽皆知,他辛百吉如今算半个宗正寺的人,跟着梁道玄讨生活,背后说两句交心的话,倒也不那么怕。

他们二人这样驻足良久,也已被宋福民远远瞧见,他制止了行刑,领人疾步来拜,声音平静恭敬:“奴才拜见富安侯,见过辛常侍。”

“起来吧。”辛百吉不知梁道玄还愿意不愿意同此人说话,干脆自己开口,毕竟论宫中常侍官阶等级,也就只有沈宜能和他摆摆谱了。

宋福民一点也看不出对梁道玄的介怀亦或其他情绪,说话平淡而顿挫:“启禀侯爷、辛大人,奴才处置过错宫人,叨扰贵人,死罪死罪,万望饶恕。”

他恭谦的低着头,梁道玄心中却十分不平静,回想当日清醒,眼前的少年虽然并不无辜,却也一双眼里尽是赤诚与干净,一心想着护住心上人,宁可冒天下之大不韪,当着沈宜的面说谎。

然而……

“你如今在哪里当差。”梁道玄问。

宋福民微微一滞,很快带笑答道:“托沈大人的器重,奴才从后宫调至中朝,管理此际的仓房库用,若有不当之处,还请大人责罚。”

此人做事,牵累过长公主,即便沈宜重用,也不肯他在留在后宫了。

沈宜是个心思深沉的人,与其说嫉恶如仇,不如说睚眦必报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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